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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竹:侔云寺的五个月亮
在我没看到仙山的月亮之前,我不知道仙山的夜晚那样美。而看到了,恰如美好理想愿望的实现,便觉得它更美了。
六点多钟的时候,月亮出来了,它挂在东方不知名的树梢上。大如银盘,明晃晃的,山峦大地树林全披上了淡淡的银装,它好像想把自己的月光洒得要多远有多远,一切控制在自己的范畴之内。月光透过树缝洒下道道银光,好像也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而它明晃晃的,若我的脸贴在上面估计也能照出人影来。
晚饭后,三人同行沿着崎岖的山村路走一走,静夜是安静了,此时一点风也没有,也没有传来狗的狂吠声。路在脚下,它彻亮着,在月光的照射下,变得如同白昼一般。能清楚看见自己脚底的鞋子,路上的沙石也历历在数,甚至路旁的花草树木,你能看清它的颜色,叫出它的名字。回头望了望走过的路,山路像一条逶迤的蛇,也能望到一里多路的路程。抬头轻望了月亮,它此时在东方两山的山麓间,凹突处,想起那首优美的小诗: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如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心中是欣喜一片了。此时在山路上小逐一会儿,奔跑着追逐月亮,你以为相遇了可贵的童年。
有老师提议去赏侔云寺的月亮,正中我意,便欣然前往。经卧鸱流,这是一条长年幽暗的山谷,因植被茂密遮得山路几乎长年见不到光。而此时在皎洁的月光照射之下,它变得比白天还明亮。脚下的台阶历历可数,人走在上面也能留下影子。大地如银,且你想这样无限制的走下去,一直走到白昼。身旁还有细微秋虫的鸣叫声,不细心听不出来,夜的光芒盖过它的声音,其间惊飞了一只树端的鸟儿,它吖得一声奔远去了。终于到达山谷的上端,这是一处木栈道的位置,此时举目四望,身旁的山峰峭壁像一幅绿色的壁画垂在你面前,山峰也能看见它的模样。远处的县城羸弱着点点的灯光,但它温暖起来,近处的靴石村点缀在山麓间,像一颗蓝色大宝石。这是一幅多么壮美如诗如画的画面。
月亮走我也走,它总能在最近的地方陪伴我,随着地形的攀升,我总觉得离它越来越近,甚至想攀上山峰,摘下来,抱回家,照亮我整个的屋子。它的身旁还有小星闪亮着,和它争相媲美着光芒,只是它弱了些。
三人在浅笑低语中到达兔儿峰顶。此时站在峰顶,先前白天六七级大的大风不见了,只是微风润润的从东海海面传来。身旁山峰怪石嶙峋,如观音诸佛如形骸巨兽,此时一动不动,似在做着千年的聆听。面前五指峰巍峨耸立,在月光的照射之下更显高大。月亮在山顶之上,投下的月光受了山峰地形的阻挡,阻挡住一些月光照射不下来,就形成道道银束遮挡在山峰面前,景象壮观,气势庞大,叹为观止。又似一位神秘的女子在面前遮起一道神秘的面纱,虚无飘渺极了。这时我想起重要的词句,月光如洗,曾无数次想像月光如洗是什么样子,今在你面前活生生有了答案。
月夜是安静的,此时你可以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而一位老师说,此时可以干也可以什么都不干,又有了诙谐的笑语。置身山麓,你觉得如同置身仙境那般的纯粹。
翻过兔耳峰,下行五指峰谷底,再行不远处就是侔云寺了。月亮在前行带路,天上的小星也不说话,在做着它的浅笑安然。月光打开身旁的松树上,它柔和了很多,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它真实的写照了,只是山中此时无泉。在五指峰的身旁,有一块平阔的圆石,登上圆石,这时的景象更壮观了。身旁是诸峰的林立,而远处山脚下的村庄,灯光又似齐齐涌了你面前来,伸手可碰,它们彻亮着,感觉不是处在山谷,如同闹市。东边是通往海滨城市的公路,它的灯光形成两条笔直的平行线,像天上的银河,最远处的隐在山麓间的灯光,若隐若现,如一朵莲花在静夜开放着。热闹的热闹,冷清的冷清,月光又恰到好处的把它们联系在一起,笼罩在月色之中,朦朦胧胧,着了梦幻的外衣。虚无飘渺,如同身处仙境,如梦如幻,梦想与现实分不清楚,仓促间做了春秋大梦一场。又觉得时间静止了,静固在眼前,不敢高声语,恐惊山中仙。和老师们小坐了一会,争相和天上的明月留影,以期保留住永恒的瞬间。人在山麓间就小了,却三人独占着安静的月夜,也可做富可敌国的比喻。身处仙境的感觉,妙不可言。此时我已做了山中的神仙。
当你走了长远的路,身心疲累,需要一种温柔的声音从心中响起,而恰巧佛教的音乐传来,它舒缓的传入心间,循着它总能找到心中的净土。我快步来到寺门前来,一入寺门,佛乐渐强。一个平阔的大院子摆在你面前,皓月当空挂着,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面前几间禅房,寺中几棵树木,身旁的古井,断壁残垣上的巨条,一条洁净的小路,皆可历历在数,也明晰可辩。身旁的万寿峰酷似一位长者蹲坐在眼前,远处的山峰林立在做着静夜的聆听。身边一点风也没有,空气中是山中林叶润润的味道。树端的鸟儿也睡着了,此时正入着安恬的梦。明月高空挂着,和寺的情景联系在一起,也美丽成一幅画。当置身寺中你觉得如同置身人间仙境,短暂忘了凡尘俗往,好像外面的世界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访梅居士不在家,寺院颇多了些冷清的意味,明月也孤独了些。想起先前她跟我讲过,夜里二三点钟睡不着,披衣来到院中看月亮,也是此时此番景致了吧。她说山上的月亮特别大特别圆,区别于县城中的月亮。月亮随着时刻的升起不同大小也有明显变化,不细心看不出来。我轻抬头望了天上的月亮,确实比先前的小了些,只是它更透亮更皎洁。她还讲到山中明月有时如镰刀,有时如伊人半个透明的脸,总之是美的。听她讲山中的明月生动,我分外看到寺中两个月亮,一个天上的月,一个皎洁如月的她,月亮也分外想分得她一些光明,把她笼罩在月色中。
侔云寺建于宋代,至今已有千年的历史,历史上鼎盛时期曾有四百僧侣之多,繁盛一时。后演译一说光明寺师父和侔云寺师父斗法改名兴云寺,也是历史的烟云芸芸。至近代民国时期衰败了,剩本成师父守寺,到最后只剩下一段断壁残垣在绵怀那段历史。直到现代一位释迦明慧师父想重塑它当年辉煌的历史,开始建寺,用了近一年半的时间建起东西院二十四间禅房,而大殿迟迟没有建成,善款没有了着落,就搁置了下来。师父南方云游去了,只留下梅居士苦守寺中,吃斋念佛,打理寺中的一切事物,让世人读出她的菩萨心肠。八年过去了,一直守在寺中,大山深了,不说一个壮年男子夜晚独守寺中万万做不到,而她一个弱女子却一守就是八年,身体又不好,常年有着病痛,托着羸弱的身体只为进山的人接触一下佛法,或游山的客人走到这儿时能喝一杯温热的水和找到些吃的。寂寂红尘里,守着多少寂寞的时光,她的内心一定清静了吧。
梅居士不在,但总觉她把光辉留在这儿,一样明晃晃的照着。巧合的是同行的两位老师中,一位老师的名字叫明月,也是天意的安排,我分外看到寺中有四轮月亮照着,天上一轮月亮,梅居士独占着月亮,身旁皎洁如月的她,侔云寺古井中还有一轮月亮,这些月亮彻亮着,把侔云寺照着如同白昼般,又如同神话般。人如同在梦幻仙境里逍游一场,你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另一位老师的名字清岳,岳字谐音通月,又让我多了些月亮的想像。我也想做个像明月那样的人,照亮别人温暖自己。已经很晚了,月亮在痴痴的笑,它在笑我夜访仙山的幼稚可爱,而谁又不是天下可笑之人。今夜月夜无声,月落无痕。后来,在我们心中升起一轮佛的月亮,它更大更圆更亮,更放大光明以至远方。
月亮是一个载体,它本身不发光,它借助太阳的外力来发出光芒,你也如同那轮皎洁的月亮,把我的内心耀得澄明一片了。我仿佛听到微远的方向传来“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阿弥陀佛……”
明月照千古,谁是千古被照第一人。佛殿门紧闭,和两位老师一起在院中虔诚跪拜观音诸佛,短暂的驻留也只是匆匆路过,谁又不是人生的过客呢?
离开侔云寺时已是夜晚十点多钟了,驻留的时间也不长。当我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只有佛乐在耳旁回响着,送别我们的还是那轮月亮。
潇竹: 本名王芳,日照五莲人,居住九仙山,喜欢大自然,游走山水间,寻找心灵的一片净土。热爱文学,喜欢文字,手写心中所想,为文学痴狂。想做一个像《瓦尔登湖》主人公那样自然哲思明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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