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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登科:一群看凤凰飞起的羊
宋登科:一群看凤凰飞起的羊
我钻进一片麻地,砍断一根最粗的麻秧,做了一条鞭子,我要用它狠狠地抽打那只公羊。
夏天,河堤上的青草在羊群走过后也像是被扫荡一样,高高的草被削平,留下一群杂乱的梅花脚印和黑色的羊屎蛋,像麻花一样散落在草地上。这些味道冲击着我们这些放羊的小孩味蕾,这些臭味人可以闻到,羊们对此却从不在乎。特别是公羊,它们更喜欢一只发情的母羊散发出来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多只公羊顶断羊角、头破血流。
村庄,只要有羊,味道就会变得丰富起来。风吹过,你会听到骂娘声和风一起,飘过一家又一家,绵羊山羊相互叫喊着和人一起比着声音的高低。一只发情的母羊引来一只脱断绳子的公羊临幸,这是大人们最喜欢看的情景,有时还会骂上句“它奶奶的,笨蛋一个”。
我要抽打的那只公羊不是我家的。
这只羊没有被骟掉,总是到处去爬一些发情的母羊。在乡村我看过小羊跪着吃奶,也看到过它们长大后随意发情,这只是它们的本性罢了。这时我会把鞭子抽打在它的身上。我想它们应该早早被骟掉,这样就能专心吃草长肉了。
在盐窝,我仿佛看到天空中被一层羊膻的味道笼罩着,像一个巨大的气球,慢慢膨胀扩大,拴住这个巨大气球的是百万只正在育肥的滩羊,这些羊就像是会走动的钞票,在新建的羊棚里散步。对羊来说这里是皇宫,而这些羊早早就被骟掉,它们又像是皇宫里的太监。可它们却没有太监幸运,虽然受到不同断绝欲望的手术,但太监还能看到那些宫女的美丽和飘过的胭脂香味。这些小羊从遥远的内蒙古、青海装车经过长时间的颠簸来到这里,被育肥养大。它们也许只有半年的生命在此度过,也许时间更短些,但是它们最终逃脱不了失去生命的那一刀。
这一刀要远远超过阉割之痛,对于失去生命,阉割又算得上什么。介绍者说,这里要建成育肥、屠宰加工一体化,我希望盐窝的屠宰场能远一些,8里,10里,甚至上百里。那样,这些羊能多活一会儿,也许是一天,它们又坐上了车,沿途看一下风景。不过,这次有所不同,来时是为了有人养、有人疼,再次坐上车是生命的结束。我努力不去想那屠宰的场面,因为,我是在食品站长大的,那些惨叫的声音时常在我耳边响起,那根焖猪头的木棍红中透着黑,多少生命结束在它上面。我替它们悲伤的时候,有时转而会去买一只刚杀过的羊。老板会说,刚杀的,还热乎着。有时,我能看到屠夫们把羊的内脏一点点取出放置一旁,那些刚被剥皮的肉散发着热气,我只是一个假慈悲者。
世界万物,有阴有阳,有生有灭,有进有出。我在想这么多的羊,它们的粪便如何处理。我是喜欢拉野屎的人,乡村的旱厕让我反胃呕吐,在外干农活时需要如厕,发现庄稼地是最好的天然厕所。寻一片茂盛之地解决问题,既能给庄稼上肥,又无旱厕的臭味,也不用担心是否带纸,那些玉米叶、棉花叶,甚至一把青草、坷垃都能擦擦屁股。
几天过去,当你再去此处时,你有可能会看到屎壳郎的洞穴已经深入地下,也有可能看到一只西瓜秧或者甜瓜秧之类的植物茁壮地生长着。此时,你会感到强大的自然力量。而上百万只羊所产生的粪便如何处理,在生物加工厂,一辆辆拉着羊粪的三轮车给了我答案,十来辆车排成一排等待过磅。这种场景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家卖棉花,那时排队久了还可以躺在棉花上小睡一会儿,柔软的棉花让你舒舒服服的,有时想多排一会儿队更好,可以不用回家摘棉花干杂活了。可是这些卖羊粪的也无法躺在车上睡一会儿,他们只能忍受着这粪便的味道慢慢等候,事情总有一个习惯,也许他们已经适应了这种味道。羊粪经过这些吃屎的机器加工变成有机肥,销往全国各地。
七龙河农场五颜六色的蔬菜在架子上、水管处,旺盛地生长着,红色黄色的小红果诱人可爱,西红柿咬上一口酸甜可口,瞬间打开你的味蕾,恨不得一两口就吞到肚子里去,再去摘下一个。绿色的芹菜,紫色的甘蓝真想带回家,下厨做几道小菜,来壶小酒,岂不是美好的生活。想想利津人真是幸福,能吃上如此新鲜的有机菜。
盐窝滩羊博物馆正在进入装修的收尾工作,调试的巨大视频中红色地浆在地壳中慢慢变化,突然喷涌而出,犹如凤凰飞起,接着画面现出美丽的利津全貌,盐窝滩羊。
利津因轮廓恰似一只展翅向东方飞翔的凤凰,故又名凤凰城。名叫凤凰的地方我去过湘西凤凰古城,繁华如梦境,夜色霓虹闪烁,酒吧歌声阵阵。对我来说,那种灯光打造出来的美,我是排斥的,我是坚决遵守低碳主义的。利津广场有灯和喷泉,但不奢华不张扬。凤凰雕像口含金色仙丹,展开的双翅做保护状,护佑着这里的人们,护佑着全国的黎民百姓。能现瑞兽者则天下宁,何况利津又名凤凰城呢!
盐窝的羊,也许会在某个时刻,看到一只凤凰展翅飞翔,它们羡慕地望着,只是它们不知道,在盐窝,在利津,它们也是凤凰,更是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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