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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景龙:我眼中的国士国手——《书家本色是真人——洹上听涛记》序

作者:当代散文 日期:2021年03月02日 浏览:4109 原创



我眼中的国士国手

——《书家本色是真人——洹上听涛记》序

◇杨景龙

颜涛兄己亥岁末的文化大讲堂压轴讲座,盛况空前。我因在京参加“中国现当代旧体诗词发展史”编写工作会议,而错失了聆教的宝贵机会。当颜涛兄嘱我写几句话时,并未在场且完全不懂书法的我,之所以敢于应承下来,主要是和颜涛兄几十年的兄弟情义给我壮了胆气。既为兄弟,那就不容推辞,不管说得到或说不到点子上,关键时刻总得说几句吧。

我和颜涛兄相识在1980年代,那时我们正年轻。在不同的场合,我常听到吴培泉先生、张之先生、朱现魁先生、党相魁先生等前辈学人,对颜涛兄发自内心的真诚揄扬。后来在市文联、市诗词学会的活动中,与颜涛兄偶有面遇,然彼此忙碌,平时少有联系。可能是气味相投,惺惺相惜吧,我们虽然交往不多,但对于彼此操持,都有一个基本的认知和判断,所以能够指事会意,莫逆于心。相识甚早,相知甚深,相从甚少,相见甚欢,这几句话大概可以指说我和颜涛兄之间三十余年的交往关系。

在漫长岁月的有限往还中,颜涛兄惠我实多。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做一家院校的中文系主任和语委办主任,在学生中成立了书法协会,筹办了以学生作品为主的豫北七高校书法展,颜涛兄不仅题写作品以壮声势,而且亲临学校指导学生创作和展览布置。颜涛兄和省市其他书法名家的大力支持,是这次校园大型书法活动成功举办的有力保证。耗费我十年时光的《花间集校注》将在中华书局出版,颜涛兄听说后,欣然题签,为拙书增光添彩。以颜涛兄之名气和功力,题写小笺,一挥而就可也,但是他却变化笔法写了近十幅,出版社选用其中一幅,把余下的全部存档收藏。《花间集校注》出版后,获评中华书局年度“十大好书”,又获全国优秀古籍图书奖,颜涛兄再次题诗并作跋语相赠。犹记我家孩子结婚前夕,颜涛兄专门打电话询问孩子的名字,赠送书作表示祝贺,孩子们得到颜涛伯伯的特殊礼物,真个是欢喜不置。搬迁新居或逢年过节,颜涛兄都会送上寓意吉祥的字幅或春联。平时他有书画作品集出版,也会签名赠送,与我分享快乐。朋友聚会,喝颜涛兄的酒次数最多,颜涛兄买单次数最多。甚至有一次,外地一个仰慕颜涛兄的朋友,想通过我求一幅颜涛兄的墨宝,这让我感到为难。不成想颜涛兄爽快地一口答应了,并具体询问了那位朋友的姓名和职业,很快就写成一幅内容恰切的篆书作品,交我转赠,那位朋友到现在提起这件事,仍然感动不已。

回顾与颜涛兄的交往相处,让我切实地感受到,他在待人处事方面,是非常仁厚慷慨的。但颜涛兄有他自己恪守的原则,有他自己不变的坚持,他的所值不菲的书作,可以大方馈赠如我等无用的朋友兄弟,乃至素昧平生之人,但绝不借此攀高接贵,拿自己的书艺去做交换,即使因此遭到误解非议、损失利益也在所不惜。即此可见,他的凛然操守和卓然风骨,果真是戛戛独造,非同凡俗。颜涛兄是在改革开放的大时代里成长起来的杰出书法艺术家,他衷心拥护改革开放的各项方针政策,在大是大非面前,一贯爱憎分明,从不模棱两可。他是一个抗颜希古、怀有大爱的谔谔之士,具有深刻的忧患意识,悲悯大地和苍生,关切民族和人类的命运,有着博大的人道情怀。在读书人争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普遍犬儒化的时世里,颜涛兄横对流俗,诚为不可多得的具有“国士”之风的真男子。

题目中“国士国手”的定位,是我第一次在朋友圈内转发颜涛兄书法作品时,不假思索按出来的。当时直觉得“国士国手”四字,是颜涛兄的真实写照。后来仔细想想,颜涛兄的人品和书艺,完全当得起这四个字。于是以后每次转发颜涛兄的作品,都以这四字压题。但是颜涛兄非常谦逊,多次表示不敢接受这四字评价。我曾就此给他做过解释:我说的“国士”,是指世风颓靡之际,那些有原则、有担当的特立独行的读书人,这样的人虽不太多,但绝不止一个。我说的“国手”,只是对他的书艺、尤其是大篆书艺臻于海内一流的客观评价,能够臻于一流的书家虽不太多,但也不止一个。所以说,我眼中的“国士国手”,并不含有“举世无双”这一层意思。可能是无独有偶,双峰并峙,也可能是骖乘齐驱,结驷连骑,使君五马,天子驾六,所以颜涛兄大可不必为此感到压力。话虽这样说明白了,但以颜涛兄一贯的谦谦君子风度,还是坚执不允。不过我也因此而释然了,他有一贯恪守的谦逊美德,我有自认不虚的主观看法,这四个字便与他既有关却也无关了。这次承蒙颜涛兄不弃,嘱我写几句话,我还是觉得用“国士国手”这四个字作为题目,最为恰当妥帖。好在是能担待得起的多年朋友加兄弟,于是干脆不管颜涛兄意下如何,反正文章是我写的,那就索性再用它一回。

我是一个从小受家庭影响喜爱书法,但又完全不懂书法的门外汉,自谓平生遗憾,第一就是没有写好自己的母语汉字。由于和玄远的书法理论、高妙的书法技艺的隔膜,我对书法秉持的审美标准,就只有简单幼稚的两个字:好看。私以为,晋唐书法入眼就是好看的,二王行草,颜柳楷书,张旭怀素草书,不惟好看,简直妙不可言。宋元书法入眼就是好看的,宋四家苏黄米蔡,由宋入元的赵孟頫,皆从晋唐变化而来,比之前贤,未遑多让。明人如文征明、祝枝山、唐寅、徐渭等,较之晋唐宋元名家似觉稍逊,但大体上说也是相当好看的。明清之际的王铎书法,长枪大戟的笔势结体之中,尚余丰神秀韵,所以基本上也还是好看的。书法的不好看,大概是从清中叶扬州八怪开始的,后来愈演愈烈。像我这样的门外汉,是不怎么看好晚清近代如何绍基、康有为等人的书法的,因为他们很多写得疲软无神,并不好看。及至近年,假创新之名风行的所谓“现代书法”“探索书法”,大多丑不可视,惨不忍睹,丑书之风行,已经到了糟蹋汉字美感的地步。书法艺术的“守正容变”,一定要“变”得好看,如果越“变”越不好看,那还是退回原地,“守正”可矣。记得小时候在老家,那些旧时给东家做过账房先生的人,或是读过私塾的乡村小学老师,他们给左邻右舍写的春联,给小学生新书包皮上写的书名,往往都比现在的名家手笔好看得多,因为他们的字写得“正”,基本功扎实,看上去就觉得舒服顺眼。所以我对当代书法与安阳书坛的评价,一直都以出自审美直觉的“好看”二字为标准,朱长和先生、刘顺先生、徐学萍先生、张伯瑄先生、焦智勤先生等书家,擅写的书体各不相同,但他们的书法都是好看的,颜涛兄尤如是。

颜涛兄是以甲骨文书体、篆书书体创作驰名天下的。他的甲骨文书作曾获2011中国书法年度佳作奖,以他为代表的甲骨文书法,把三千年前殷商王室占卜的实用契刻文字,升华到书法艺术的崭新高度,这是颜涛兄等当代甲骨文书法家对中国书法艺术史的一大贡献。甲骨文书法之外,颜涛兄更以大篆作品获得首届中国书法兰亭奖,首届翁同龢书法大奖,他的大篆书写,高古沉厚,朴茂生动,摄取钟鼎铭文之神魂,颇有王者尊崇雍容的正大气象,海内独步,允称“国手”。赏鉴颜涛兄的甲骨篆籀书法,如睹鼎彝斑斓,如见圭角峥嵘,如辨天文鸟迹,疑似之间,水穷云起,太初有象,回归原始,让人顿生“天雨粟,鬼夜哭”之幻视幻听。字如其人,我曾看到过颜涛兄的一张正面照,五官表情俨如狮象;他的另一张侧面顾盼照,则让我想起唐人李颀《赠梁鍠》诗句:“回头转眄似雕鹗”。鸷鸟之不群兮,他就是天生的非常之人,所以才能成就当代古文字书法的非常之事。还有他的行书创作,从二王入手,得苏长公笔意,浓郁的文人书卷气息,拂拂指端,芳气袭人。按我这个不懂书法的门外汉的管窥蠡测,凡世上习书者,大多始于临帖,待技法熟练之后,便一味放手挥写,书卷多被抛掷一边,如此虽能独出心裁,然亦容易空枵枯竭,一旦形成习气,即难以超越自拔,到时回头看看,书坛不过又多一名写字匠罢了。颜涛兄则不然,他与流辈大异其趣,他之所以能够可持续发展,不落习套,层楼更上,于书艺的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实得力于他对易学、儒经、道藏、佛典的深入研习,从博大的传统文化中汲取源头活水,涵养浸润自己的书法创作。与此同时,颜涛兄又旁通诗画乐舞,将诗情画意乐理舞容,融入书法线条的笔墨趣味之中,所以超越了世俗书法的鄙俚匠气。他的行书作品,秀整蕴藉而又姿态横生,可谓当代文人书法之翘楚。

颜涛兄书法的总体美感特征,似可以王静安先生倡言的“古雅之美”目之。但难能可贵的是,颜涛兄能做到古雅而不陈腐,好看而不媚俗。特别是他的行书,包括他的尺牍手札,既如仕女簪花,又像壮士舞剑,于娟秀温存之中,时露拗怒生新之处。这种笔墨表达效果,可能与他的身世和心态大有干系。颜涛兄早岁孤寒,学书不易,饱经人情事态的冷暖炎凉;成名之后,耿介的书生性格一如既往,未尝稍加删削屈抑。所以胸中每有磊落不平之气,流露于笔端,使他的书作涤尽凡近,别开生面,创造出一种生新劲挺的美感形态。颜涛兄的这路笔法,某种程度上类似于老杜的破体拗律,或江西诗派拔出流俗的瘦劲生硬诗法。这是一种与工巧熟俗拉开距离的别样的美感,我们在欣赏颜涛兄书法这种别样的美感的时候,如果方之以人物,大约就像唐太宗看魏征:“人言魏征举动疏慢,我但觉其妩媚。”或者像笔者看鲁迅先生:“人但见其睚眦拗峭,我却见其格外的妩媚姣好。”稼轩词有句:“我见青山多妩媚”,伟岸青山而多妩媚,不外亦雄亦奇亦豪亦秀之景色萃集于一山,对颜涛兄书法亦当作如是观。

颜涛兄书法成就如此之大,造诣如此之高,有着多方面的原因。就主观而言,在天生我才、常人难及的超轶禀赋之外,是他自幼立志,克服困难,长期苦练,临破前贤三千纸的结果。颜涛兄之于书艺,仿佛轮扁斫轮,匠石运斤,佝偻承蜩,庖丁解牛,皆是熟能生巧,巧能生仙,由技入道,得心应手,终至妙到毫巅,变化通神的。谚曰:无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志长。颜涛兄在几十年的书法生涯中,不管面临何种境况,都不曾动摇意志,荒废笔墨。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颜涛兄一直处在向着书法艺术极境的精进过程之中。用志不分乃凝于神,坚持不懈终有大成。“笔成塚,墨成池,不做羲之做献之”,这句话对古今习书者来说,永远都是硬道理。

就客观来说,颜涛兄之书名满天下,则是大气候和小气候、传统积淀和时会因缘共同作用的结果。安阳是甲骨文的故乡,中国文字的源头,后世汉字书写的一切神明变化,都是从这个字源孳孽而出的。安阳人习书,具有其他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地域文化方面的先天优势。借用以禅喻诗的话头,就是最上乘,正法眼,第一义,所谓蓬莱顶上,自是出世高境。于是我们看到,当结束动乱,改革开放,社会生活趋于正常之后,传统文化热持续升温,大气候的不断向好,不断优质化,必然作用于小气候,助力小气候形成良性循环。春风能长物,秋色最宜人,安阳这一片孕育过甲骨文、周易的沃土之上,老中青几代书法家渐次形成了规模性的集结,他们以出手不俗的表现,享誉中国书坛,占有书法艺术界一席举足轻重的位置。刘彦和《文心雕龙》云:“兴废系乎时序”,颜涛兄可谓生逢其时。时来天地皆同力,时代的伟力催动着颜涛兄,得以一步步从边缘走向书坛中心,成长为洹上和海内名家,凌云千尺,秀出林表,荣身益世,成为当代安阳书法和中国书法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

颜涛兄无疑是当代书坛的真名家,艺苑的真名士。是真名士自风流,这些真名士,都有自己的硬核标配,作为他们的倜傥风采的标志性的徽章符号。古代如屈灵均的蓉裳荷衣,王右军的曲水流觞,陶渊明的东篱菊花,现代如胡适之的口角笑意,周树人的寸头短髭,路易士的手杖烟斗等皆是。在颜涛兄,则是那一丛异常茂盛的披头白发,不羁而飘逸,正像他的为人,他的书艺。人到中年,渐生华发,一般人都喜欢将之染黑,以使自己显得年轻些。用染发的方式挽留青春,抗衡时间,不是现代人的发明,古代人早就会这么做,染发之事最迟从西汉末年就开始了。但颜涛兄不用染发,他不需要那样的黑,因为他不缺少黑,他的青春和生命,都是从漆黑的墨池里濡染浸泡出来的。他最理解黑的含义和本质,他的人生和艺术,毋宁说就是从一团墨黑,渐次走向光明灿烂的。所以他格外钟情这熠熠生光的满头白发,人才渐入中年,书艺早臻老境,满头飘潇的白发,正是他的书法艺术高度成熟的喻示和象征。颜涛兄是具仙风道骨的真人,涤除玄览,深谙计白当黑的壸奧。太极黑白,焦墨飞白,水墨留白,华颠飘白,在颜涛兄,这都是书画也是人生的布局和章法。你尽可以把颜涛兄蓄留多年的满头标志性的白发,视作一种肢体语言和行为艺术,形而下与形而上的和谐统一,人书一体,技道一身。那满头白发飘逸出的名士风流,在都是八尺宣纸上氤氲开来的道心禅意,神品妙笔。

颜涛兄这次文化大讲堂岁末讲座,我本来是提前做好准备,要去认真聆听的。自己虽然完全不懂书法,却也算是个从小接触过书法的人,所以对书法艺术长存向慕之心,对书法家长存景仰之情。那还是在上学之前吧,父母教我临过一年多唐楷,字帖是劫火焚毁的《玄秘塔》残页。入学之后就不再写了,文革时期,学校不开书法课,父母也懒得再管束我。但有这一颗幼年播下的种子,情况就有些不一样了。后来自己虽不习字,却时时萌生出对于书法的莫名喜欢,遂陆续购买了为数不少的历代碑帖,闲来展读,赏心悦目,只图好看,饱个眼福。长期在高校教书,自然得服从游戏规则,倾力撰写论文专著,这是作为一名高校教师当务的正业。但在我内心里,对这种游戏规则其实是颇有些抵触情绪的,皓首穷经的学术研究,似乎并不符合我的天性所好。自忖真正喜欢的生活,还是栖居山里的一个小院,几畦菜苗,几垄庄稼,浇水松土之余,朝晖夕月之下,写几行字,诹几句诗。一个天性笨拙、习惯懒散的人,庶几能够从山林田园之中得一些实实在的安慰和快乐。

缘此,我早就与师友们有约在先:等到退休了,拜托才生兄略尽地主之谊,帮我在太行山里物色几间旧房,春秋佳日,盘桓其间,跟着颜涛兄、学友兄学写字,跟着才生兄、兴顺兄、扶风兄学写文,跟着山间的朝暮四时佳景、风声水声鸟声学写诗,过自己真正想过的那样一种物我同构的,舒缓惬意的慢节奏的日常生活。这样想着,就觉得因事错过颜涛兄的这场讲座,在我也许不算一件太过遗憾的事情。因为毕竟,颜涛兄和我是相熟三十多年的朋友兄弟,我果欲学书,可以随时随地向他请教,原不在大讲堂讲座这一时半刻的。而在颜涛兄,他早已超越了“我未成名君未嫁”的困窘境地,如今早已是“天下谁人不识君”的闻人达士,慕者影从,粉丝无数,所以大讲堂来自本埠外地的满座师友生徒,旧雨新知,济济多士,原不差我这一个不懂书法的外行听众的。何况还有文化大讲堂公号和聚力阅读公号陆续推出的学友兄、才生兄、兴顺兄、扶风兄、兴舟兄、布衣兄、凤森兄暨文凤女史、咏梅女史、亚明女史、雨薇女史、静月女史、砺影女史等几十位师友们撰写的现场听讲美文,供我连日拜读,如同排开的满汉全席,花色菜样,品类繁多,让我大快朵颐,连呼过瘾。他们的生花妙笔,足可再现大讲堂的空前盛况,转述颜涛兄的璨花之论,从而让我生出身临其境之感。一众师友美文中旁及的颜涛兄生平细节和励志故事,他们对颜涛兄书法艺术和书法史的诠释评价,都让我增长见识,加深我对颜涛兄人品书艺和书法史演变过程的进一步理解。真心感谢妙笔撰文的师友们,通过你们的文章,我得以扎扎实实地补上了颜涛兄大讲堂讲座这无比精彩的一课。

于是,我的思绪开始向着过去和未来的两个维度发散。此刻,如果可以选择,我宁肯回到过去,回到颜涛兄成名之前,回到他艰难奋斗的那些日子里,在他孤独痛苦的时候,我愿意去陪他喝几杯酒,聊半夜天,听他指点江山,评骘人物,助他消解胸中积年的悒郁块垒。当然,我更愿意前瞻几年以后的退休生活,老家伏牛山可能是不方便回去了,但学习、工作几十年的安阳南太行,已经成为我此去人生的不可或离之地。我爱荆浩隐居过的南太行的雄秀奇丽,爱这里满山满谷的红褐色彩石,那都是女娲补天留下的不尽弃材。我能在这里跟从颜涛兄等师友习字学文作诗,这才是真正让我感到快慰平生的事。

正当我对窗隐几,想入非非的时候,己亥岁末一场迟到的大雪,忽如天花乱坠一般,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恍惚之间,我看到颜涛兄满头白发当风,飞散开来,化入这漫天彻地的壮丽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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