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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志/专栏

王庆海:难忘家乡老碾盘

作者:当代散文 日期:2021年07月26日 浏览:2724 原创



每个人对家乡都有一种别样的记忆,这种记忆有时是一间老屋、一棵老树、一个老井,甚至是一个个细小的故事。而每当记忆的阀门被打开,那些陈年的往事,就如电影一样一幕幕展现在眼前,一切都还是那么新鲜,一切都还是那么让人心动不已。

偶尔的一个机会,去县城南边的清河公园游玩,在公园中有着很多原来农村的老物件。当我看到那一副静静躺在公园一个角落碾盘的时候,我的回忆一下子闪回到少年时代,闪回到那些带着苦难和艰辛的日子,闪回到老家附近那闪着清幽幽光芒的老碾盘。

那个老碾盘离我的老家很近,也就是几十米的距离。老碾盘的东面是一堵墙,它就被安置在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落里。这是一个个头比较大的碾盘,碾盘是由我们家乡典型的大青石做成的,又大又平,碾盘从中心往外是略微往下倾斜而有点坡度,边上是十几公分左右的略高出来的边沿,用铁錾头錾出了一条条纵横交织的花纹,防止被碾的东西蹦出或者洒落。碾盘的中心有一个碗口大的圆孔,圆孔中心是一个带着铁箍的碾柱,在铁箍上固定着一个碾柱,碾柱用一个木头架连接着一个又大又圆青石做成的碾滚,在那个木头架上围绕着碾滚有两个铁孔,是安装碾棍的地方,安上碾棍,倒上粮食,推动碾滚,碾道里就会想起吱吱扭扭推碾的声音,这种声音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几乎每个农村都能听到的声音,经常从一大早就开始响起,有时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告一段落。我上小学的时候,每天都从老碾旁走过,每天都能听到老碾发出得欢快的歌声。老碾是我童年中抹不走的记忆。

由于我姊妹比较多的缘故,我从六七岁时就成了推碾的主力。才开始跟着爷爷奶奶或者母亲推,再后来基本上我和姐姐就承担了全部推碾的任务。有时天不亮,我和姐姐就被父母叫起,去碾上推下一天全家喝的玉米糊豆,然后再去学校上学。有时星期天不但要推下一个礼拜喝得糊豆,还要为家里养得猪推下地瓜干糁子,回去再熬成猪食。每当这个时候,一推就是两三个小时,每当推完一次碾,端着大小满满的簸箕回家,都累得够呛。

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推碾,要先去占碾。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排队。有时,觉得自己起得不晚了,走到一看已经有好几个人在等待了,只能根据先来后到排好次序。如果前面等待的人比较多,大人一般都是先回去忙其他的活,交待等到快轮到的时候去家里再去喊。特别是每到年关的时候,都想着为过年多预备下点粮饭,推碾的人特别多,等待的人也特别多。那个时候,老碾旁边经常会聚集着很多人。有的在那里东家长、西家短地啦着闲谈,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则没有那样的耐性,有时一凑合,要么就在碾附近的空地上玩丢沙包,要不就画几个方格踢“家瓦”,要么就玩“喝三碗”“四连”“九连”一类的游戏。经常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轮到自家了,才意犹未尽、恋恋不舍地离开。

 推碾既需要一定的体力,也有一定的技术。才开始推碾的时候,要把粮食均匀地摊铺在碾盘上,然后两个人推动碾滚,一般前面的人只管用劲推就行,后面的人则要一边推着一边“扫碾”,目的是让粮食碾得更加均匀。有时带来的粮食多,要分好几次碾,我们经常把一次叫做“一底子”。每推完“一底子”,就用簸箕盛起来,或者装到一个布袋中,然后再把其他的粮食倒在碾盘上开始推。一般来讲,同等情况下,推那种颗粒比较小的粮食,比如说小麦、谷子、玉米之类的比较轻快一些,推那种地瓜干之类的东西要费力一些。有时才开始,我和姐姐两个人几乎弄不动。这个时候,要么需要人帮一把,把碾发动起来,要么就变在碾棍后面推为两个手在碾棍前面拉,费好大的劲才能运转起来。不过随着粮食碾的越来越细,推起来就会越来越省力。每当推完“一底子”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总算推完想歇一口气的想法,但是这想法归想法,只要没推完,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都必须继续进行。有时,感觉累了或者困了的时候,就干脆闭上眼睛,在碾道里一圈圈机械地行走。

后来,随着电力的普及钢磨的出现,来推碾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后来,老碾就退出了历史舞台,孤零零地躺在那个角落里很少有人问津了,原来被踏得铮明瓦亮的碾道也已经长满了杂草;再后来,老碾不知被什么人弄走了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每当我回老家路过那个地方的时候,我还是习惯地去看向那里,似乎在我的印象中老碾从没有消失一样;每当在外面参观游玩,看见那些老物件的时候,我也会想到它,想到它给我的童年、少年带来的欢乐和记忆,想到那些流淌着艰辛和苦难的青葱岁月;在家中熬糊豆的时候,我也经常想到它,似乎现在用钢磨打出来的糊豆远没有用老碾碾出来的糊豆有着那么纯正的口感和香味。时光的脚步虽然已经走远,可老碾盘的影子却一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那是一个时代的符号,也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在它吱吱扭扭的声响中,我好像又回到了童年,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虽然贫穷却充满着欢乐的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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