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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志/专栏

  • 杨立宇:父亲去赶集 黄昏,父亲坐在椅子上吃烟,把腰弯成半个圈,头已经到了膝盖下面。吃一口烟,问我,但更像是自言自语:今门儿初几?我一个只知道吃饱了到处疯的小孩哪知道初几,看他一眼,不说话,装作没听见。他从一团烟雾后面探出头来,浑浊的眼珠转几下,说:还初几,都十一啦!逢一逢六辛店集。父亲爱赶集。吃过早饭,把牛牵到村后的草地上,他推起国防牌自行车出门。他一直推着走,出了胡同到了大街上才骑上。从外面回来,一到胡同口就下车。我不喜欢跟父亲去赶集,哪怕是给我买衣裳买帽子,买好买孬买大买小我也不在乎。父亲一到集上就兴奋,啥也看看,问问,可很少买。不买也不要紧,却要尝尝。从集西头一直尝到集东头,蹲在人家摊位前,抓起人家的东西就往嘴里送。他一分钱不花,把集上的吃食几乎尝了个遍。不光自己尝,还要让我也尝一尝。有一回,他在一个摊位前尝个没完,人家就烦了,斜着眼问他:你买不买?父亲脸上非常尴尬,蹲着后退一步,怯怯地说:先尝后买,知道好歹!人家冷冷地一摆手:去去去!父亲装作很生气的样子,讪讪地走了。我跟在他身后,想,要是眼前这个人不是我父亲,那该多好。可我盼着父亲去赶集。父亲去赶集了,我在家里玩。屋里没啥可玩的,天井里也没啥好玩的,就爬到屋顶上玩。站在屋顶上往下看,往远处看,真是奇妙得很。屋顶高高低低,烟囱粗粗细细,有的是一根铁管儿在屋顶上竖着。屋顶上没有水,却长草,有的草还很高。鸡们在屋顶上找吃的,没狗打扰,鸡们都从容悠闲 2021-07-26 阅读详情
  • 侯凌肖:乡愁里的打夯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盖房打地基,需要请夯头(或硪头)、打夯的人用石柱夯实基础的。记得每年秋收过后,村里修房盖屋的多起来。于是,看夯石起落,听夯歌阵阵,那“拉起来,夯着!”、“嗨呀,喂呀”的夯歌飘荡在村庄的上空,让人感受到力与歌的交织是多么的美妙,在视觉和心灵上给人一种强烈的感染力,留下难以割舍的情愫,也成就了一种挥之不去的乡愁。那时候,农村盖房子可不是小事,庄稼人俗话说,“和谁不谋,劝人盖屋”,说明盖房不易,要耗费庄稼人很多精力和时间的。盖房搭屋不仅仅是户主的大事,也是村里的大事,可以说一家盖房,半个村子人帮忙支持。以前的农村,那时没有打夯机,农村建房打地基,都是用圆柱体石料夯实的。彪形的汉子把石夯立起来,石夯两侧绑着两根一长一短的木棍,长的木棍是硪头〈夯头)扶持的夯把,用绳索把木棍、夯杆与石夯捆绑结实,夯的底部四周栓系上麻绳辫,石夯也就做成了。扶持夯把的人,村上人叫“夯头”或“硪头”。打夯时,夯头喊着打夯的号子(也叫硪号〉:“拉起来!”,七八个彪形汉子一齐向上拉举夯柱,一边齐声应和着:“夯着!”,随着“嗨呀、喂呀”的号子声,夯柱在半空中一起一落,一排排密实地夯打着地基。在故乡,表哥是俺村响当当的“硪头”,夯歌号子熟烂于心,喊起号子来声音高亢宏亮,喊出的夯歌号子极富穿透力和感染力:八月里呀嘛,荞麦花呀,铃铛相衬一溜莲花。有敬德,防白袍,跨海征东呀,咳咳依吆啊!九月里呀嘛,菊花开呀 2021-07-26 阅读详情
  • 陈振林:母亲弄丢了五元钱 那一天晚饭后,我们姐弟四个心儿怦怦地跳着,围在母亲身边,等着她和我们说话。我们四姐弟,心里有着各自的打算哩。这是1981年的夏天。大姐十六岁了,她在上个月就向母亲偷偷地说,想要买两支发卡,有蝴蝶结的那种。二姐小两岁,她想着买一个书包,她已经初中二年级了,还没有书包哩。我呢,十岁,读小学四年级,我想着向母亲要点钱买来那本《三英战吕布》连环画,在那小书摊上我去过好几回了。我还有个小弟弟,只有六岁,他成天喊着要吃糖,想吃那种有大白兔糖纸的。母亲站起身,从我们面前走过,用左手帮两个姐姐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用右手轻轻地摸了摸我和弟弟的脸,低声地说:“我好像弄丢了五元钱……”她说着,就坐下了,像丢了魂儿一样。我们一惊,五元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哩。父亲在小学代课,每个月也就二十二元钱。家里也只有这点钱的收入,父亲和母亲曾商量说,一个月有四个星期,我们的家庭开支每个星期安排五元钱,还可以剩下两元处理人情往来这些杂事。家里加上爷爷奶奶,一共有八口人,每个月二十元的开支,是很紧的。好在母亲能干,能将家里家外安排得井井有条,我们一家人吃着饱、穿着暖。以前,母亲只说好像少了一元钱或者两元钱,那可以一挺就过去了。可是,母亲这次一下子就弄丢了五元钱,这个月剩下的一个星期怎么过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放在哪儿了?仔细去找找看。”父亲听见了母亲的话,对她说。我们姐弟四人一听父亲这么说,立即跟着母亲从厨房跑到屋里的两 2021-07-26 阅读详情
  • 许法忠:碾沟里的娘 山里的冬季天更短。夕阳转瞬间就收敛了弱弱的光辉,沉入连绵的黧黑的群山,几块灰白的云染着淡红的颜色,晚风飕飕地吹着,尽管不大却充满了寒意。我缩着脖子,拎着人造革黑提包,快步走出九山车站,踏上了曾经叠印下我无数脚印的路。啊,家,娘,就在三百米的视野里。胡同拐弯处的碾沟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弓着身子,两手攥着碾棍,正在吃力地移着步子,碾砣缓慢地似乎很不情愿地滚动着,吱吱嘎嘎的杂音、碾碎粮食的沙啦声顺风传来,阵阵北风撩起她的头发,隐约地露出花白的发丝。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了,呵,我心里忽的一跳,一热,步子不觉快了起来,几乎是跑到她的跟前。“娘……”我放下提包,望着日夜思念的娘,眼睛发涩,喉头发干,激动地喊了一声。我第一次离家到百里之外求学,又是一个月的时间,回到了娘跟前,千言万语只凝成了一个字。娘定住身,把散发扯到耳后微黄的脸上泛着细密的汗珠,用衣襟擦擦流泪的眼睛——我知道那一年冬天,父亲等好多男社员都被编入基建连,驻扎在70里外的冶源修水库,贫困的生活逼迫刚生下我二姐的娘,煨热被窝掖好被角,天不明就起身去推碾。碾砣再沉,也要推起来,就像日子再难也要过下去一样啊,碾压带壳子的秫秫、干黑的地瓜秧子、棒槌子骨头、谷糠,还有放下已出嫁闺女应有的尊严从沂源刘家峪娘家借来的地瓜干、荞麦,要来的花生壳……碾压,过粗筛,再用细箩筛,再碾压……碾砣在碾盘上转起来了,寒冷的冬夜里便有了阳春的希望,走投无路的绝境 2021-07-26 阅读详情
  • 孙本灵:摸爬叉 我们鲁西南人土气,把蝉的幼虫叫“爬叉”,成虫叫“嘟了”。自然是睹其形,闻其声得来,说不出的形象,生动,浑然天成,土气中冒着灵气,透着亲切,正象我们乡间很少叫人的学名,而多是叫小名抑或诨号一样。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摸爬叉,那可算是最令人快意、最令人着迷的事了。一到夏天,满地金灿灿、肉嘟嘟、活生生的爬叉便争相出窝了。大人说,爬叉是吃泥长大的,其实不对。后来上了学,我就知道,爬叉生在树丛中,靠吸食树根的营养生长,它头下那细细的尖尖的长喙,便是进食的工具。所以,树多的地方爬叉自然就多。每到傍晚,村头的树林里,河堤上,路两旁便散满了摸爬叉的庄稼人。而在这摸爬叉的队伍中,数我们小孩儿人最多,劲最足。常常是喝完汤,碗一推,嘴一抹,或者汤也不喝,揣上一块馍,提起一把铲,便一溜烟窜出家门,溶进那落日的余晖和翡翠般的浓荫中了。傍晚时分,爬叉还不敢出洞,经常是呆在洞口等候天黑。这就要你弯下身子,全神贯注地去摸、去寻了。所谓摸爬叉大概便由此而来。在树下面会有很多很多的小洞,而只有那种洞口极小、极薄的才是。如果发现了这样一个小洞,你会惊喜地叫出声来,然后,小心地蹲下身,用闪着白光的小铁铲把洞口那层薄薄的土敛掉。这时,增大的洞口里便露出了两只亮闪闪的椭圆形的大眼睛,和伸在头前带着芒刺的前腿。这时你千万不要用手指去掏。因为用手去掏,爬叉便会掉进洞的深处,——我们把这叫做“跳井”——那就什么法子也没有了。遇到这种情 2021-07-26 阅读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