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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紫|小说语言的“扣儿” ——第58期山东女散文家沙龙活动小结

日期:2024年09月27日 浏览: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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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讲嘉宾:东紫,本名戚慧贞,青岛市文学创作研究院专业作家。2004年始在《人民文学》、《中国作家》等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出版长篇《好日子就要来了》、儿童长篇《隐形的父亲》,中短篇小说集《天涯近》、《被复习的爱情》、《白猫》、《在楼群中歌唱》、《红领巾》、《穿堂风》、《珍珠树上》等。曾荣获人民文学奖、中国作家奖、泰山文艺奖、《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双年奖、山东文学奖、鲁迅文学奖提名、齐鲁文化英才等奖项。

 


东紫老师说当她读完马尔克斯的短篇小说《礼拜二午睡时刻》五脏俱焚,心里有一种撕扯的疼痛,她抱着这本书,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摇晃,她的潜意识里把她自己当成一个摇篮,紧紧拥抱住那个母亲和她的儿子、女儿,她把自己当成屏障,希望给他们保护,给他们温暖......

朋友你读到这篇文章了吗?你也潸然泪下了吗?如果你也是写作者,那么这篇文章的精妙之处在哪里?文章里的“扣儿”你解开了吗?2024年9月21日在山东省报告文学学会,东紫老师带领我们走进了马尔克斯营造的一个“礼拜二午睡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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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活动由山东女散文家沙龙副主席兼秘书长刘东妮主持


(一)一篇文章不了解背景也就很难了解文本

20世纪的哥伦比亚,处于拉斐尔•雷耶斯•普列托统治时期,当时,马格雷纳河流域大面积种植香蕉,使哥伦比亚的大西洋沿岸一带突然繁荣起来。“香蕉热”吸引了成千上万的外来商人。殖民者飓风般的掠夺和政权的反复更迭使拉丁美洲国家处于极端的贫困之中,人民除了经受着贫穷之外,个体生命没有丝毫保障。对于这一切,当时的公众并未觉醒,在浑沌、蒙昧的背景之下,作为一个有民族意识的作家,马尔克斯让一个有着生命尊严的、敢于直面苦难的“母亲”进入了读者的视线,以一个有尊严的生命个体来警醒世人。

东紫老师说必须给小说人物建立一个立得住的社会背景、生活场景,才可以有力地烘托人物的一种情感或者人性展现的一个场域。

(二)走进文本从母女俩的旅途开始

火车刚从震得发颤的橘红色岩石的隧道里开出来,就进入了一望无际、两边对称的香蕉林带。这里空气湿润,海风消失得无影无踪。从车窗里吹进一股令人窒息的煤烟气。和铁路平行的狭窄的小道上,有几辆牛车拉着一串串青香蕉。小道的另一边是光秃秃的空地,那里有装着电风扇的办公室、红砖砌成的兵营和一些住宅,住宅的阳台掩映在沾满尘土的棕榈树和玫瑰丛之间,阳台上摆着乳白色的椅子和小桌子。这时候正是上午十一点,天气还不太热。

“你最好把车窗关上,”女人说,“要不,你会弄得满头都是煤灰的。” 

小女孩想把窗子关上,可车窗锈住了,怎么也拽不动。

她们俩是这节简陋的三等车厢里仅有的两名乘客。机车的煤烟不停地飘进窗子里来。小姑娘离开座位,把她们仅有的随身物件——一个塑料食品袋和一束用报纸裹着的鲜花——放了上去,自己坐到对面离窗较远的位子上,和妈妈正好脸对脸。母女二人都穿着褴楼的丧服。

小女孩十二岁,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那个女人的眼皮上青筋暴露,身材矮小孱弱,身上没有一点儿线条,穿的衣服裁剪得像件法袍。要说是小姑娘的妈妈,她显得太老了一些。整个旅途中,她一直是直挺挺地背靠着椅子,两手按着膝盖上的一个漆皮剥落的皮包,脸上露出那种安贫若素的人惯有的镇定安详。

十二点,天气热起来了。火车在一个荒凉的车站上停了十分钟,加足了水。车厢外面的香蕉林里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谧,树阴显得十分洁净。然而,凝滞在车厢里的空气却有一股没有鞣制的臭皮子味儿。火车慢腾腾地行驶着。又在两个看不出差别的小镇上停了两次,镇上的木头房子都涂着鲜艳的颜色。女人低着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小女孩脱掉鞋子,然后到卫生间去,把那束枯萎的鲜花浸在水里。

她回到座位的时候,妈妈正在等她吃饭。妈妈递给她一片奶酪、半个玉米饼和一块甜饼干,又从塑料袋里给自己拿出来一份。吃饭时,火车徐徐穿过一座铁桥,又经过了一个镇子。这个镇子也和前两个镇子一模一样,只是这里的广场上麇集着一群人。在炎炎烈日下,乐队正在演奏一支欢快的曲子。镇子的另一端,是一片因干旱而龟裂的平原,种植园到此为止了。

女人停下来不吃了。

“把鞋穿上!”她说。

小女孩向窗外张望了一下。映入她眼帘的只有那片荒凉的旷野。火车又开始加快速度。她把最后一块(剩下的,或前面改成几块饼干,剩下的最好)饼干塞进袋子里,连忙穿上鞋。妈妈递给她一把梳子。

“梳梳头。"妈妈说。

小女孩正在梳头的时候,火车的汽笛响了。女人擦干脖子上的汗水,又用手抹去脸上的油污。小姑娘刚梳完头,火车已经开进一个镇子。这个镇子比前面几个要大一些,然而也更凄凉。

“你要是还有什么事,现在赶快做好。”女人说,“接下来就算渴死了,到哪儿也别喝水。尤其不许哭。”

女孩点点头。窗外吹进来一股又干又热的风,夹带着火车的汽笛声和破旧车厢的眶当哐当声。女人把装着吃剩食物的袋子卷起来,放进皮包里。这时候,从车窗里已经可以望得见小镇的全貌。这是八月的一个礼拜二,小镇上阳光灿烂。小女孩用湿漉漉的报纸把鲜花包好,又稍微离开窗子远一些,目不转睛地瞅着母亲。她母亲也用温和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汽笛响过后,火车减低了速度。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橘红色岩石的隧道、青香蕉、红砖砌成的兵营、玫瑰丛、乳白色的椅子......

小说开头用多种色彩给读者以强烈的画面感和视觉上的冲击,但是在那辆驶过时代洪流的列车内部,弥漫的却是令人窒息的煤烟气。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个体身上无异于泰山压顶,在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状态下,一个丧子的女人,一句“安贫若素”让我们难以承受,她的苦难是持久的,深入的,几十年如一日的,无论生活如何的贫穷、窘迫、蹂躏,但她坚守自己的底线,不曾动摇。

火车沿途色彩对比强烈,冲击视觉,激发想象。贫困不是局部的,却都讽刺性地涂抹上斑斓色彩。一个“等”字看出女孩侍弄鲜花有多么的认真,那是她对哥哥的态度也是对哥哥的感情。十二岁的女孩,首次出远门,母女俩穿着褴褛的丧服,这说明她们处在贫困之中,然而母亲在整个旅途中保持直挺挺的坐姿,表现出一种超乎常人的坚韧。面对即将来临的一切,那位母亲她紧张、痛苦、煎熬,失去唯一儿子的痛苦,失去家庭支柱的痛苦,皆如千钧重担,无人能替,这让读者再坚硬的心都会打颤。

“麇集”之处,“欢快曲调”响彻,而“香蕉林里笼罩着一片神秘的静谧,树阴显得十分洁净”,转瞬之间,火车又带我们从那繁茂神秘、生机盎然的繁荣景象,跃入“龟裂的平原”。军营中掌权者的欢愉,与贫苦百姓的挣扎困顿,形成了鲜明对比,令人唏嘘。

小女孩目不转睛的“瞅”着母亲,她母亲也用温和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小女孩要跟随母亲而动,对于她哥哥偷窃者的身份,对于她哥哥突然的去世,她的内心是紧张的,母亲温和的看向她是一种鼓励,也是爱的表达。

东紫老师在此提醒我们写作的过程中,对每个词都要怀着敬畏,尽可能的准确的使用它,我们的文字都是面向大众的,我们要一定要对文字负责。

文字本身是有力量的,它对情感的表达也好,对精神状态的表达也好,我们必须精准使用,否则它表达的深度和力度会变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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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到达小镇

车站上空无一人。在大街对面巴旦杏树阴下的便道上,只有台球厅还开着门。小镇热得像个蒸笼。母女俩下了车,走过无人照料的车站,车站地上墁的花砖已经被野草挤得开裂。她们横穿过大街,走到树阴下的便道上。

快两点了。在这个时候,镇上的居民都困乏得睡午觉去了。从十一点起,商店、公共机关、学校就关了门,要等到将近四点钟火车返回的时候才开门。只有车站对面的旅店和旅店附设的酒馆、台球厅以及广场一侧的电报局还在营业。这里的房子大多是按照香蕉公司的式样盖的,门从里面关,百叶窗开得很低。有些住房里面太热,居民就在院子里吃午饭。还有些人把凳子靠在巴旦杏树阴下,在大街上睡午觉。

小镇的荒凉与午睡状态与母女俩的坚定形成鲜明对比,进一步凸显了母亲的坚强与决心。

(四)与神父对话

母女俩沿着巴旦杏树阴悄悄地走进小镇,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她们径直朝神父的住处走去。母亲用手指甲划了划门上的纱门,等了一会儿又去叫门。屋子里电风扇嗡嗡作响,听不见脚步声。又过了一会儿,大门轻轻地吱吜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紧接着,在离纱窗不远的地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谁啊?”母亲透过纱窗朝里张望了一眼,想看看是谁。

“我要找神父,”她说。

“神父正在睡觉。”

“我有急事。”妇人坚持道。

她的声调很平静,又很执拗。

大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妇女探身出来。她肤色苍白,头发是铁青色的,眼睛在厚厚的眼镜片后显得特别小。

“请进来吧。”她一面说着,一面把门打开。

她们走进一间溢满陈腐花香的客厅。开门的那个妇女把她们引到一条木头长凳前,用手指了指,让她们坐下。小女孩坐了下去,她母亲愣愣地站在那里,两只手紧紧抓住皮包。除了电风扇的嗡嗡声外,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

开门的那个女人从客厅深处的门里走出来。

“他叫你们三点钟以后再来。”她把声音压得低低地说,“他才躺下五分钟。”

“火车三点半就要开了。”母亲说。

她的回答很简短,口气很坚决,不过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流露出复杂的感情。开门的女人第一次露出笑容。

“那好吧。”她说。

客厅深处的门又关上时,来访的女人坐到她女儿身边。这间窄小的客厅虽然简陋,但很整洁。一道木栏杆把屋子隔成两半儿。栏杆内有一张简朴的办公桌,铺着一块橡胶桌布。桌上有一台老式打字机,旁边放着一瓶花。桌子后面是教区档案。看得出这间办公室是一个单身女人收拾。

客厅深处的门开了。神父用手帕揩拭着眼镜,从里面走出来。他一戴上眼镜,马上可以看出他是那位开门的女人的哥哥。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他问。

“我要借用一下公墓的钥匙。”女人说。

女孩坐在那里,把那束鲜花放在膝盖上,两只脚交叉在长凳底下。神父瞅了女孩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女人,然后透过纱窗望了望万里无云的明朗天空。

“天太热了。”他说,“你们可以等到太阳落山嘛。”

女人默默地摇了摇头。神父从栏杆里面走出来,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油布面的笔记本、一支蘸水钢笔和一瓶墨水,然后坐在桌子旁边。他已经谢顶,两只手却汗毛浓重。

“你们想去看哪一座墓?”他问道。

“卡洛斯.森特诺的墓。”女人回答说。

“谁?”

“卡洛斯.森特诺。”女人重复了一遍。

神父还是听不明白。

“就是上礼拜在这儿被人打死的那个小偷。”女人不动声色地说,“我是他母亲。”

神父打量了她一眼。那个女人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神父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他低下头写字,一边写一边询问那个女人的身份信息,她毫不迟疑、详尽地准确地作了回答,仿佛是在朗读文章。神父开始冒汗。小女孩解开左脚上的鞋扣,把鞋褪下一半,用脚后跟踩在鞋后帮上。然后又把右脚的鞋扣解开,也用脚趿拉着鞋。

事情发生在上礼拜一凌晨三点,离这里几个街区的地方。寡妇雷薇卡太太孤身一人住在一所堆满东西的房子里。那天,在细雨的淅沥声中雷薇卡太太听见有人从外边撬临街的门。她慌忙起来,摸黑从衣柜里拿出一支老式左轮手枪。这支枪自从奥雷利亚诺.布恩迪亚上校那时候起就没有人用过。雷薇卡太太没有开灯,就朝大厅走去。她不是凭门锁的响声来辨认方向的,二十八年的独身生活在她身上激发出的恐惧感使她不但能够想象出门在哪里,而且能够准确地知道门锁的高度。她两手举起枪,闭上眼睛,猛一扣板机。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打枪。枪响之后,周围立刻又寂然无声了,只有细雨落在锌板屋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她随即听到在门廊的水泥地上响起了金属的碰击声和一个低哑的、有气无力的、极度疲惫的呻吟声:“哎哟!我的妈!”清晨,在雷薇卡太太家的门前倒卧着一具男尸。死者的鼻子被打得粉碎,他穿着一件法兰绒条纹上衣,一条普通的裤子,腰中没有系皮带,而是系着一根麻绳,光着脚。镇上没有人认识他是谁。

“这么说他叫卡洛斯•森特诺。”神父写完,嘴里咕哝道。

“森特诺•阿亚拉。”那个女人说,“是我唯一的儿子。”

神父又走到柜子跟前。在柜门内侧的钉子上挂着两把大钥匙,上面长满了锈。在小女孩的想象中,在女孩妈妈幼时的幻想中,甚至在神父本人也必定有过的想象中,圣彼得的钥匙就是这么个样子的。神父把钥匙摘下来,放在栏杆上那本打开的笔记本上,用食指指着写了字的那页上的一处地方,眼睛瞧着那个女人,说:

“在这儿签个字。”

女人把皮包夹在腋下,胡乱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小女孩拿起鲜花,趿拉着鞋走到栏杆前,两眼凝视着妈妈。

神父吁了一口气。

“您从来没有试过把他引上正道吗?" 

女人签完字,回答说:

“他是个非常好的人。”

神父看看女人,又看看女孩。看到她们根本没有要哭的意思,感到颇为惊异。

那个女人还是神色自如地继续说: 

“我告诉过他,不要偷穷人家的东西,他很听我的话。然而过去,他当拳击手,常常被人打得三天起不来床。”

“他不得不把牙全都拔掉了。”女孩插嘴说。

“是的,”母亲证实说,“那时候,我每吃一口饭,都好像尝到礼拜六晚上他们打我儿子的滋味。”

“上帝的意志是难以捉摸的。”神父说。

神父本人也觉得这句话没有多大说服力,一是因为人生经验已经多少把他变成一个怀疑主义者,再则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神父叮嘱她们把头包好,免得中暑。他连连打着哈欠,几乎就要睡着了。他睡意朦胧地指点母女俩怎样才能找到卡洛斯.森特诺的墓地。还说回来的时候不用叫门,把钥匙从门缝下塞进来就行了。要是对教堂有什么施舍,也放在那里。女人仔细听着神父的讲话,向他道了谢,但脸上没有丝毫笑容。

“悄悄地走进小镇”也许你会认为是一个小偷家属做贼心虚的表现,但是后面的这一句“尽量不去惊扰别人的午睡”,却彰显了这对母女虽贫却贵的素养。

在神父家中小女孩是放松的,能够坐下,可她的母亲想到要面对神父,是发愣的,内心十分紧张。 

 东紫老师说我们在写作中进行描摹或者陈述时,首先要做到准确,其次语言要有律动感,使用动词时更需谨慎、准确,因为它承载着人物自身的状态。一个“流露”一个“露出”就让我们感受到了丰富的情绪。

 神父戴上眼镜即刻能推断出他和开门人是兄妹关系,并且是一对为神侍奉一生且不婚不育的兄妹,这极具讽刺意味,充满悲哀色彩。

母亲清楚地知晓神父内心的想法,明白他对自己儿子有着怎样的定义,对贫苦人的生活状态有着何种认知。 神父“打量”着什么样的人教出一个小偷,而女人“盯着”神父的审视,“他是个非常好的人”,这里的“关键之处”就凸显了出来,神父被盯着,被女性教徒反向地打量、盯着,这是一种无声的质问。“朗诵文章”这四个字,将母亲那种紧张的内心状态展现得淋漓尽致,丰富且多义。 

“光着脚”,东紫老师认为这是最为节制、最为隐忍,却又最为深刻、含义最为丰富的一种表达。 前面我们看到母亲有鞋子,妹妹的鞋子虽不合脚,但也有鞋可穿,而出门在外的哥哥却光着脚。这个哥哥对家庭的奉献,对母亲和妹妹的爱,仅用这三个字就表现的极为透彻。 

“阿亚拉”是他母亲的姓氏。面对耻辱,并非所有母亲都有勇气承担,而这位母亲给予了儿子最大的尊重。 

为何是两把钥匙?据说圣彼得拥有金黄色和银白色的两把钥匙,象征着将天上和地上的一切权力都交予他。金色的那把是开启天堂大门的钥匙,银白色的那把是开启人间的钥匙。凡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凡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释放。有趣的是,这里的两把钥匙都已生锈,许久未曾使用。 对于宗教、对于神的力量、对于人世间的疾苦,能否让信仰者获得安宁? 

东紫老师说在阅读时一定要充分调动脑海中的画面感,这也是写作的一点经验。形成画面,再用语言进行转述,我们便能看到,神父的态度是较为淡漠的。母亲“胡乱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也许是她不太会正经写字,可能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而且写得不太好,同时也表明了她在神面前的一种态度。

 这里“惊异”一词用得相当精妙。“他很听我的话”,确定了男孩子并非随意、不加选择,他避免了那种底层互害、不顾及他人生死、不为他人考虑的行为。 

这里运用的每一个细节都并非随意为之。礼拜二是训诲日,礼拜六是坟墓日,母亲吃的每一口饭都是礼拜六晚上他们殴打她儿子的滋味,唉!他们的贫穷已到了何种程度? 东紫老师哽咽着表示每次读到此处都很心酸,这个男孩若不去做小偷,就要继续做拳击手,迟早都会被打死。

马尔克斯在叙述当中是层层递进的。神父本人说一是因为人生经验已多少让他变成了一个怀疑主义者,再就是因为天气实在太热,然而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没有锥心刺骨的疼痛,他无法感同身受。信众在他面前诉说了如此多的苦,他却连连打着哈欠,几乎就要入睡,这是何等讽刺。“要是对教堂有什么施舍,也放在那里”这世间的残酷又是到了何等地步?

(五)离开

在临街的大门打开之前,神父就觉察到有人把鼻子贴在纱窗上往里瞧。那是一群孩子。门完全敞开后,孩子们立刻一哄而散。在这个钟点,大街上通常没有人。可是现在不光孩子们在街上,巴旦杏树下还聚集着一群群的大人。神父一看大街上乱哄哄的反常样子,顿时就明白了。他悄悄地把大门关上。

“等一会儿再走吧,”说话的时候,他没有看那个女人。

神父的妹妹从里面的门里出来。她在睡衣外又披了一件黑色上衣,头发散披在肩上。她一声不响地瞅了瞅神父。

“怎么样?”他问。

“人们都知道了。”神父的妹妹喃喃地说。

“那最好还是从院门出去。”神父说。

“那也一样,”他妹妹说,“窗子外面净是人。”

直到这时,那个女人好像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试着透过纱窗往大街上看,然后从女孩手里把鲜花拿了过去,就向大门走去。女孩跟在她身后。

“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

“会把你们晒坏的,”神父的妹妹在客厅深处一动也不动地说,“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

“谢谢。”那个女人回答说,“我们这样很好。”

她牵着小姑娘的手朝大街走去。

神父的妹妹再次出现时,她在睡衣外罩了一件黑色上衣,这一举动,将她内心的善良以及对母女二人同情的态度展露无遗。他们兄妹二人都明白,外面正发生着何事。

花束一直是女孩抱着的,但在此刻,母亲却从女孩手中接过了它。因为母亲深知,在众人的注视下,这束鲜花就如同一个醒目的标签,是最引人注目的物体。谁拿着它,谁就会承受更多的目光。此时,母亲对女儿的爱与呵护便显现了出来。

“还是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神父说道,他也流露出了一丝悲悯,不忍将话说得太过直白。

“你们会被晒坏的,”神父的妹妹在客厅深处一动不动地说道,“稍等片刻,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她的这番话,将悲悯之情推向了更深的层次。当众人的行为无法阻止时,她只有更加体恤这对母女。

“谢谢。”那个女人回答说,“我们这样很好。”

神父和她妹妹虽有了些许怜悯之心,但他们仍然认为这个小偷是耻辱的,而那位母亲认为:我承受我应承受的一切,但我绝不会低头。我有自己的道德原则,我的儿子爱我们,我也爱我的儿子。无论他是小偷还是强盗,哪怕他是微不足道的甲壳虫,我都爱他。

这就是马尔克斯笔下一位贫穷而高贵的母亲。

东紫老师以其创作经验与深刻体会,向我们揭示了读书与写作之间互为镜像的紧密关系。她指出,会读是会写的基础,尽管会读并不必然导致会写,但会写无疑是在会读的基础上,通过深入文本、拆解架构而得以实现。

短篇小说以短小精悍著称,那么如何在有限的篇幅内展现多重、深层的丰富内涵呢?若将短篇小说比作一杯水,那么优秀的作品绝非简单的白水,而应是深邃的海水。它蕴含的信息丰富多样,仿佛途经了无数土壤、生物与气候,其成分复杂而值得细细分析。要创作出这样的短篇小说,作者还需具备高超的叙事技巧,以有限的篇幅展现出无限的可能性,让读者在短小的文本中感受到深邃的思想与丰富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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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女散文家沙龙主席,大众日报高级编辑、《丰收》副刊主编刘君分享道:东紫老师愿意分享自己写作中的东西,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对于我们这些写作爱好者和文学追求者来说,这是极其宝贵的财富。

纳博科夫说过,优秀的作品其实是在挑选优秀的读者。你得先让自己成为一个优秀的读者,这样才能从那些优秀的作品中汲取真正的营养。他还说阅读不只是眼睛在看,同时要用中枢神经去感受,去体味。这一点与东紫老师讲座中的观点不谋而合,都强调了深入阅读和理解的重要性。

东紫老师也强调写作是一件严肃的事情,用词一定要准确,在阅读过程中要不断问自己如果这部分我来写应该怎么写等等,这些都是非常有价值的建议,不仅适用于写作,也适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工作。

东紫老师说在写作中避免使用相同的词,这一点我非常认同。我是职业编辑,在编辑过程中,我也经常发现稿子中存在重复用词的问题,通过替换或删除重复的词,可以让文章更加精炼、准确。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提到,他最崇拜的福楼拜说,每一句话在你的写作当中只有一个最好的说法,作者的任务就是找到它,找到那个唯一恰当的词。

东紫老师还提到了阅读时要调动画面感,不仅用眼睛还要在脑海里形成一个画面然后用语言去表达,就是通过想象和构建画面感,更加深入地理解作品所描绘的场景和人物,从而更好地感受作品的情感和思想。

好的作品经得起一读再读,我们每一次阅读都要像第一次阅读一样,这样每一次的阅读都可能会有新的发现。希望我们在未来的写作和阅读过程中,都能够不断汲取营养,越来越优秀,获得更多的写作和阅读的快乐。

文友徐可顺分享说:细节是文学作品中不可或缺的元素,它如同葡萄般挂在藤蔓上,为我们的阅读之旅增添了丰富的色彩和口感。高手之所以成为高手,正是因为他们善于捕捉并运用这些细节,通过精准的词汇、情感表达和动词应用,巧妙地构建出作品的构思与意境。

而我们一般的写作,往往急于推进情节,却忽略了这些细节的描绘。您提到的“扣”是个细化的概念,非常准确。它就像一把锁,紧紧锁住读者的思绪和心情,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深入体验作品所传达的情感和意境。

文友杜东平动情的说:通过东紫老师的讲解,我们第一次意识到阅读作品可以这样深入、这样细致。以前或许我们从未这样读过,也不知道其中蕴含如此多的细节和深意。现在,我们感到这种阅读方式非常好,非常有益。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因为知道如何去读,是提升阅读能力的第一步。至于能否体会得那么深,确实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只要我们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断积累经验和体会,相信我们的阅读能力一定会逐渐提升。

主持人刘东妮总结说:东紫老师的讲解确实精彩,在场的每一位都深深沉浸其中。伟大的作品需要伟大的读者和讲解者来共同诠释,才能让我们真正感受到其震撼人心的力量。东紫老师一开场便询问大家阅读后的感受,是否流泪,其实每个人在阅读后都心有所感,但并未像在东紫老师讲解时那样,尤其是在她剖析每一个“扣儿”时,所感受到的那种强烈的震撼。

这些“扣儿”正是我们作为写作者和文学爱好者最能从中获益的点。它们如同文章中的隐秘宝藏,等待着我们去发掘。东紫老师通过深入挖掘,让我们意识到,好文章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都承载着其独特的作用。

东紫老师不仅教会了我们如何去读经典,更教会了我们如何反复研磨经典,从中汲取养分,提升自己的写作与鉴赏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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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女散文家沙龙

主席:刘君

副主席:王力丽 刘东妮 刘秀平 

秘书长:刘东妮

编辑:任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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