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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韵:日照的光与色
云海开始翻涌,浪涛开始澎湃,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你无须开口,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题记
日照初光
早早起来,漫步海边。昨日冒雨而来,此刻海上依然一片昏黑,只有远处澎湃的涛声。遥望东方,沿水平面露出一丝鱼肚白。再上面是湛蓝的天空,挂着一弯金弓般的月亮,光洁清雅。远处的灯塔,在海陆之间不停划出一轮轮白色的光环,指点着航帆的归程,照亮了夜行人的迷茫。一会儿,晓风凛冽,掠过黑青色的大海。夜幕从东方次第揭开。微明的晨光,踏着清白的波涛由远而近。海浪拍打着岸堤,越来越清晰可辨。晓月不知何时由一弯金弓化为一弯银弓。蒙蒙天空渐次染上了清橙的微黄。银白的浪花和黝黑的波谷在浩渺的大海上明灭。夜梦犹在海上徘徊,而东边的天空已睁开眼睛,日照的黑夜就要消失了。
这时,太阳升起在洁净的天空上,月亮还仿佛迟迟不愿离去。他们如同一对兄妹,在辽阔的海上相望着。这是一对不能常见的兄妹,一个苍白而蔚蓝,一个金黄而火红。一个是黑夜的皇后,一个是白昼的君王。这两个金黄和银白的圆盆分别高悬于天空的两侧,一个是黑夜的明灯,一个是白日的火炬,一起在晨光中的这一片海上闪烁,构成一种日照初光的最奇异独特的景象。然而,月亮的光辉毕竟难以与太阳匹敌,便渐渐隐退了,消失了,在天空中只留下一片迷茫的灰色。海平面上出现了一道金色耀眼的光辉,照在一篇翻滚的云彩之上,无数云朵如同脚下波浪起伏的海水,泛着泡沫,滚向遥远的远方。这时,曙光如鲜花绽放,如水波四溅。天空,海面,一派光明,海水渐渐泛白,东方天际愈发呈现出黄色。晓月、灯塔黯淡下来,终于寻不到了。一群海鸥宛如太阳的使者掠过海面,万顷波涛仰望东方,发出期待地喧嚣——于无形之中涌现四方。
五分钟,十分钟。东方迸射出夺目金光,海边泛出了一点猩红,多么迅疾,让人无暇想到这是日出。屏息凝神间,海神已高擎手臂。之间红点出水,渐次化作金线,随后,旋即一摇,摆脱了水面。红日出海,霞光万道,朝阳喷彩,千里熔金。大海之上,长蛇飞动,直入眼底。面前的黄海岸边顿时卷起金色雪浪。
柔和的阳光从东方喷薄而出,沾着湿润的晨雾,便化作七彩的颜料泼洒开来,洒在起伏的波涛上,洒在翠绿的树木上,洒在沙滩、青草、鲜花上,皴染出一幅极淡雅的山水画。升腾变幻的雾气,仿佛是宣纸上尚未洇干的墨迹,以缓慢的速度变化着造型,大海微波掩映在朦胧的云雾怀抱之中。画的层次感极强,近处的叶片纤毫毕现,远处云雾缭绕,由近及远,一层一层模糊下去。金色的阳光笼罩着葱郁的林海,远远望去,绵延的防护林在风中就像绿色的堤坝,翻涌着一轮轮波涛,汹涌起伏中蕴含着雷霆万钧。沿海防护林松峦蜿蜒,宛如泼墨,顺着海边挥洒浸染开来。侧耳细听,远处海浪的喘息声隐约可闻,海边数公里长的海岸,坡缓滩平,细沙如金,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万亩松林
沿着森林公园信步走来,那片葱茏葳蕤的森林,以一种并不喧哗的姿态,沉静地与黄海相望。雾中温和的树林静静的,如一株亭亭的尖荷,而黄海,就是将这一池碧荷轻轻托起的铺开的荷叶。那静谧幽雅的唯美,波澜不惊。海岸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意境悠然自心头升起。漫步在林中,阵阵微风吹过,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远处海浪翻涌,而脚下的草毯绿意点点。
在日照海洋森林公园,沿着海滨广场、防潮堤,一路走过槐花路、黑松路、雪松路——它们密布在道路两旁,以最汹涌澎湃的绿,将路和人席卷在它的怀抱。林场总面积12000亩,森林覆盖率78%。种植有黑松、水杉、麻栎、刺槐、紫穗槐等170余个树种。
不远处海浪的喘息声依稀可闻,湿润的海风穿过丛林却怎么也盖不住世事的繁芜。这是一片广袤的海滩,多年前,这大片的盐碱地却是不毛之地。大风袭来,尘土飞扬,风挟裹着细沙、尘土,钻进沿海的千家万户,无孔不入。而今,三十个春秋悄然而去,当初风华正茂的那批青壮年,用汗水和着雨水浇灌着海岸线上这数万顷的树林茁壮成长。然而岁月无情,韶华易逝,如今他们已到了垂暮之年,有的已然逝去,就栖身在这苍松翠柏之中,与先人相伴,以大海为邻。
只有那些松树是忠诚的守望者,阳光倾泻在枝叶上,森林里空寂宁馨,那一排排一行行的松树,整齐划一,如将帅布兵列阵,用一生的时光厮守着这方土地。他们或粗或细,姿态不一,周围空间大一点的,长得有一人合抱的样子,高度达二十余米;密度大一点的,也有胳膊粗细,高十多米;树冠大的层层叠叠,像一把打开的罗伞;空间狭小的扭曲着脊梁,在密林里探索日光的温暖,它们无一例外向往苍穹,见证着一方土地的春来暑往,云卷云舒。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夏虫在呢喃,偶尔也会传来几声鸟儿的啾鸣,调皮的松鼠在松枝上跳跃,松树间结有许多蜘蛛网,那种不知名的蜘蛛个头较大,黄色的背部有黑线相间,龟壳一般,后腹部呈紫红色,神态自若地趴在网上,唱着“空城计”,耐心地等待猎物来自投罗网。黑松林的地上落了一层松针和三三两两的松花,飘散的松子便在父辈生活的土地上落地发芽,虽然不能长得很高大,却也继承了父辈的那种隐忍与执着。灰褐色的树皮自然裂开,喻示着每一次成长,就要突破一次束缚;每一次成长,都要打破一次自我。那么顽强地生长,可是为了眺望?眺望梦想中的远方。阅尽沧桑后,已然成就了它儒雅孤高的性格。松树的内心同样是一片安宁的世界,春天的狂风,夏天的烈日,秋天的露霜,冬天的冰雪,不会让松树惊悸而黯然失色。枝干倔强地撑起一片蓝天,“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向天擎”。它用最沉默的力量对抗苦难,在岁月的长河里,默然包容。
绿色堤坝
继续前行,走到日照海边的森林演艺广场,两边是高大笔直、绿意葱茏的水杉。记得在中学读书时,课本上介绍它是活化石,植物界的大熊猫。水杉腰杆笔直挺拔,根系发达如触角,向着黑夜中的水分,不停扩张与突围。乳白色的观光车像一艘快艇,划开水杉的绿色波涛,一会儿被托举上浪尖,一会儿沉降到谷底。就这样,在黄海之滨,与水杉猝然劈面,惊艳相遇。
树与树横平竖直成一条线,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杉树的树冠呈塔型,有着塔的形状的水杉,在整个乔木家族,无疑是树中的美男子。抬头仰望一棵棵水杉,身高足有30多米,直入云天。碗口粗的树干上,枝条密集飘拂垂下,宛如树中美男子的虬髯。
水杉叶子条形柔软,左右对称,排成两列呈羽毛状。叶子是树的羽毛,用在水杉身上再恰当不过。浅绿的叶子次第生出,活脱脱一片片羽毛。许多根枝条长在树上,旁逸斜出,那每一根枝条便是一只鸟儿,是浑身鲜绿,青翠欲滴的翠鸟。数不清的翠鸟聚集在树上,借各种鸟灵巧的舌头,唱出了一树缤纷。海风吹过,满树羽毛在飞,带动得整棵树也要拔起自己,振翅飞翔。阳光从最高的树梢纵身跳下,穿过枝与叶,叶与叶的缝隙就像捂不住的时光,垂直地滴沥在地,花花点点像搅碎了一池春水。一簇一簇的叶子被镀成了金黄,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再看根部,水杉灰褐色的树皮裂成条片状,脱落下来,亮出火红的肤色。有的生了新枝,嫩叶纷披,仿佛细细的睫毛。地下,发达的根系左右突围,四下扩张,像山坡上的红薯,当它想要逃出黑暗的地牢晒晒太阳时,就会拼命向上生长,撑裂了泥土,顶出半个身子。
这种与生俱来有着抗盐碱地能力的乔木,以自己不断进取向上的挺拔,与黑松、刺槐等一起,手拉手筑起另一道防潮坝,塑出日照人面对风沙、海潮与海风侵袭的坚毅形象,这是真正的“活化石”,一种永远的精神“活化石”。勇于抗争,不只是树,也是日照人的精神信仰。就这样,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就像一页页稿纸,被植入了绿色的种子,破土发芽,伸出手掌讨要春天。长成一行行绿油油的诗句。
观赏林木,不能从向阳处,而必须从背阳处。还有比树枝上闪烁着的光线更美的阳光吗?枝叶和阳光彼此恋慕所闪出的光,吸引着我,使人坠入无我的境地,即使不闪光,阳光透过树叶所呈现的浅黄透明的亮色,也是令人振奋的色彩。
一座老宅,一棵古树,一段历史。光与色的融合,过去与现在的衔接,初光日照,大美东夷。迎着细雨而来,披着阳光而去。此刻,我自己的心情,完全变成这林的心情了,如空气般澄净了起来,完全忘却了初遇日照时迎面淋雨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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